電腦排版印刷後的世代,我們幾乎忘記,也或未曾知道當年的印刷,竟是一字字刻出再經人工排版後出品,在台灣好四月份主題活動中,便邀請到台灣僅存仍在運作的鑄字行──日星鑄字行,由日星的張老闆帶我們一同回到當年排版印刷的盛衰與大同一帶的悠悠歷史。
日星高照─契機
當年台北的活版印刷重鎮集中於萬華的西昌街,張老闆的父親考量了自身能力與地緣、同行對手關係等,選擇在中山北路以北的大同區〈當年的建成區〉建立鑄字行,而日星就此落腳。成立的五月一號當日,到現在總是被張老闆笑稱,五一是勞動節,所以註定此後在辛勞中度過,閒不下來,而光陰這麼一晃,日星竟就走過了五十多個年頭。
物換星移─變與遷
現址的日星是在五次的遷移中,經歷了太原、承德、長安西路後,張老闆認為,每次的搬遷,都不僅僅只是鉛字的搬運與機器的汰換,因為搬運之中鉛字的損壞與遺失,都代表了一次次漢字文化的流失。最後張老闆選擇回到最初的太原路上生根,日星的遷徙時代正式結束。
而那些在日星漂流的年代中,也促使了現在張老闆的「尋根懷舊」之旅,尋找當年的日星舊址。說著當年的大同區在尚未有高參入天的都市天際線前,還有著一整排日式矮平房的木造建築,也訴說著當年的絡繹與繁盛,那些雖都是張老闆口中的「講古」,但在我們後備晚生看來,卻是隨著張老闆的一句一句描繪之中,走進了那段大同區意氣風發的「年少時代」。如今那排矮平房抵擋不住時光的洪流,一一被無情的鋼筋水泥置換。原來,屬於台北都市人的鄉愁,並不是距離,而是在來不及弔念過去的快速改變中,被迫熟習。
日星從活版印刷的全盛時期發跡,當年數以萬計的印刷行與鑄字行,在民國七十五年數位印刷出現後,極速衰微,而張老闆的這顆熠熠之星也不再如此閃耀,無奈的說著當時的年營業額不超過萬元,台下聽眾的嘆息聲也隨之而來。張老闆笑著說那時期常被老婆「勸退」,說是要把鑄字行收了算了,好租出去貼補家用。一個月能有近八萬元的租金收入,也不禁讓我們想問,是什麼讓張老闆堅持至今?
技藝,也關於記憶
這個世代變遷的速度,使得人們擅長遺忘。張老闆說他不僅僅只是想傳承父親留下的鑄字行,而是想讓往後的子子孫孫看到,一個在漢字文化圈下,我們對文化進程的貢獻與進步的過程。張老闆的堅持是,一個漢字,就是一幅中國式山水畫、一段古今過去、一筆一畫都是人類感情的注入與呈現,從原本的門外漢,藉由找古籍研讀,把許慎的說文解字中,每個字的緣由故事,都細細咀嚼、消化,再透過鑄字、排版的過程中,延續中華正統漢字的精神,將漢字的氣韻表現出來。在活動過程中有人發問,一般人要怎麼在生活中實踐或是感受呢?張老闆說,現代人不再書寫,但唯有透過書寫,才能和漢字有所連結,有所牽絆。
張老闆在鑄字行衰微後致力保留原屬於鑄字行的一切,這是「復興」的過程,探尋過去,也是「復新」的開始,展望未來,所以老闆除了在假日為日星導覽外,也在近幾年的誠品二十五周年時推出由日星出品的「誠」字鉛印。
隨著講座到了尾聲,聽眾們也漸漸從歷史的回憶中甦醒,而台灣好也為參加的朋友們準備了鉛字,在鉛字的蓋印過程中,讓人們體會到原來鉛字所乘載的,是一整個民族世代的重量。
講座結束後,天頂日星又再次高照,希望往後的每個世代,都能繼續沐浴在這片有文化照耀的島嶼,繼續茁壯。